在距离沈阳市区约100公里的东营子村，62岁的陈畅正在厂房里和徒弟们忙着给花灯的骨架造型。年关岁末，沈阳气温极低，尽管厂房内生着两个火炉，但说话时依旧能看见白色的哈气。过了几个小时，一盏活灵活现的龙灯骨架便诞生在陈畅和徒弟们的巧手下。摄影/文字：白阳
作为沈阳北派花灯技艺的第六代传承人，陈畅从小与花灯结缘。他的童年是沈阳里8号大院子里的一方天地里度过的。每年的元宵节是陈畅和大院里小伙伴最的日子，因为只有这一天，他才可以拿上姥爷为他做的走马灯，正大地出门玩闹。
陈畅的姥爷是一位做花灯的老工匠，他做的花灯总能帮陈畅赢得小朋友的羡慕眼光。大家拿着小鞭炮互相往对方的花灯里扔着玩，“那个滋味儿，给多大的官都不换！要是赶上灯会，那日子就美了。”
陈畅口中的“灯会”就是在沈阳沿袭两百多年的“四平灯市”（资料图）。传说努尔哈赤为祭奠萨尔浒战役中死去的将士，曾率百官将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平安灯放入苏子河内。皇太极迁都盛京后，这种仪式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民间自发的观灯活动。每年的元月十五，天子都会登上故宫城楼，与百姓观灯同乐。
1993年，陈畅策划的庙会成功举办。从此，陈畅的生活似乎有了新的目标，陈畅想办厂做花灯。随着机器时代的批量生产越来越多，掌握手工制作技艺的老工匠越来越少，陈畅希望能让这项纯手工技艺在他的手中逐渐为所知。
陈畅便开始翻阅书本、寻访老匠人、回忆外公和母亲当年教给他的手艺，尽其所能的把北派制花灯的技艺找回来。制作时，他对自己的花灯从不将就，为每盏花灯设计主题和图样，“这种灯架就是传统走马灯的灯架，那时候我们用的灯就是这样，全都是榫卯结构。”陈畅举着灯架对大家介绍。
由于多种原因，关于北派花灯鲜有资料和照片留存下来，会做花灯的老工匠和见过老沈阳灯会的老人极少。老中街灯会留下来的音像、文字资料几近空白，见过当年老中街灯会的人也已80岁开外。2015年，陈畅通过发起“寻找老沈阳花灯人”活动……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匠人正以一己之力，复原老沈阳的历史一角。
自营的花灯厂座落在沈阳市郊的农村，每年只在年关将近时开工，一般聘用附近的村民在农闲时做些零工，但制作花灯的核心工作——设计、扎形、组装定位仍然需要他亲力亲为。在他的努力下，沈阳北派花灯在业界占得一席之地，与四川自贡同成为国内两大灯会花灯制作集群。
“沈阳花灯造型大气，本土色彩浓厚，在保持汉族花灯特点的同时融入了满族等北方少数民族风俗特点，包括几百个样式。”陈畅总结说，除了盒子灯、走马灯外，北派花灯与南派花灯在制作工艺上有很大不同。
“单以龙灯为例，北派龙灯龙鳞片用骨架弯制而成，弯制的鳞片均匀结实，龙身用龙鳞片一片一片绑扎堆积而成，亮灯后龙身通体透明，浑然一体。而南方的龙鳞片由花纸裁剪而成，龙身需要木架支撑，亮灯后龙身内横竖筋、支撑架一览无余，体型棱角尽显也不如北方圆润。”陈畅为大家已经焊好的花灯“筋骨”结构。
陈畅指着木质花灯托盘，为大家传统工艺。这些年，陈畅将复杂的制灯技艺总结为16道工序，并把内容公开发布。“花灯分南北派，我们成熟的北派花灯匠人是用时间练出来的，工序不是秘方，不怕人模仿！”
如今，“沈阳花灯传统制作技艺”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陈畅也成为了辽宁花灯文化研究会会长、沈阳花灯传统制作技艺传承人。
陈畅和徒弟赵义蹲在车间里，用粉笔在地面上画出花灯“筋骨”草图。陈畅说，寻访沈阳花灯人的工作还将继续。“我想让北派花灯在更多的地方点亮，我现在身体还好，得抓紧推进，说啥也不能让这门儿手艺憋在我手里。”
眼下，制灯厂的经营状况并不乐观，陈畅仍会抽时间与徒弟赵义探讨花灯制作工艺。“我们这灯，都得是慢功夫做出来的，赚的就是手艺和功夫钱。”陈畅坦言，他的制灯厂今年接到的花灯订单比往年要少，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看灯，他就会一直做下去。
如今，年过六旬的陈畅除了游走于匠人和学者之间，还是一位慈祥的爷爷。离开工厂，接孙子放学是他另一个重要工作。只要有时间，他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孙子陈依然放学。
“每到过年，我爷爷都自己做灯，然后挂在家里！”小依然提着手中的鱼灯，和电梯里另一位小朋友说着。
有时候，陈畅会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，当他抱起小依然挂起花灯的时候，时间仿佛倒流了，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。
网友评论 ()条 查看